二嫫压低了声音道:“底下人都在传说,老太太知道是自己害死了老爵爷,心里不安,虽然在外人面前装作无事,实际上整天疑神疑鬼的,总是发脾气。府里许多老人为着老爵爷的事对老太太不满,又觉得她如今糊涂了,转而站在大太太那边。”
佟氏低头看着帕子,又问:“其他人怎么说?”二嫫道:“二房那边的人有过一些闲话,但二太太不得人心,大太太在府里口碑一向好,四太太又不管事。外头已得了准信儿,大老爷袭爵是十拿九稳的。二房的主子再想闹,也没法子了。”
佟氏点点头,道乏了,其他事晚上再说,便歪在榻上小睡一会儿。二嫫出去安排事务。只过了两刻钟,那拉氏回来了,佟氏忙起身相迎,又叫人奉茶。
妯娌俩略谈了一会儿家务事,然后佟氏喝了一口茶,便缓缓问道:“我听说老爷子先前病着的时候,老太太似乎听了什么人调唆,找了法师来驱邪,结果老爷子反而病得重了。不知是什么人做了这种不知轻重的事?”
那拉氏叹了口气,道:“我就知道你们会问这个,他们兄弟几个也是一肚子气,无奈老太太护着,只好饶了那人。”佟氏惊讶道:“老太太怎会护着?那人是什么来头?”
“是老太太娘家的亲侄儿,你可记得,住在河间的伊大舅五十岁上头才得的儿子,金贵得不行,从小宠坏了,近年来不知为什么迷上了那些神神道道的,若是正经礼佛参道也就罢了,偏偏喜欢学些什么驱邪法术。因他长得好,又是独苗苗,家里大人都惯着他。他去年到了京里,便一直住在咱们家,整天闹得鸡飞狗跳,若不是老太太护着,早赶走了。我两个儿媳妇和婉宁都怕了他,到城外住了两个月,老爷子出了事才回来的。老爷子走了以后,那人知道闯了祸,便逃回河间去了。他们兄弟几个碍于老太太的面子,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
佟氏更是诧异:“那人做出这种事,就算是娘家的独苗,老太太又怎么能护着?”那拉氏摇摇头道:“听说私底下骂了一顿,但好歹是她娘家人,而且是她自己请的法师,若是不护着,岂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脸?就是因为这样,他们兄弟几个才不好做出什么来。”
佟氏叹息道:“老太太怎的这般糊涂?就算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不说话,外人们知道了,难道还有什么脸面?就连家里的下人,只怕也有闲话说呢。”
“还有更离谱的事呢。她老人家大概是年纪大了,又伤心太过,脾气越发古怪,我们都只好哄着她,她还时不时的闹上两出。前几天有个老姐妹来看她,她叫了二弟妹跟前的一个丫头去帮她梳头,不知为什么突然发了火,竟把那丫头给活活打死了。”那拉氏唉声叹气地说道。
佟氏大吃一惊,谁知那拉氏继续道:“坏就坏在那个丫头不是咱们家的奴才,是二弟妹那个胭脂铺子里的人,因她手巧,极会梳头打扮,才特意调到身边使唤的。那可是正经平民百姓,好好的没了,家属都吵着要告官呢。老二夫妻好说歹说,又陪了大笔银子,才安抚下去了。”
“那个丫头可是叫钏儿?”
“三弟妹也见过吧?二弟妹可宠她了,若不是长得平常,只怕早开了脸呢。为着这个事儿,二弟妹气得病了,几天都没来向老太太请安。”
“真是可惜了,那钏儿的确手巧,人也伶俐,怎么会得罪了老太太?”
“谁知道呢?她老人家的脾气是越发古怪了。咱们也不好随便猜度她的心思,或许是钏儿不小心说错了话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