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四五个月,这一页的日记上,源赖光看见了不同。
如果说之前写的都是日记。
那么这一页可以说是篇忏悔书。
具体内容,大概就是对神谷圣子的愧疚,以及让妻子的失望,只看笔迹越写到后面,就越是潦草的厉害。
甚至源赖光用手指搓了下。
纸张上能搓下纤毫。
一般情况下,纸张能出现这种表现的,也只有曾经被水珠所浸染过。
这个笔记本是他的随身物品。
源赖光觉得神谷世郎一般只会把它放在书房的夹层里,不会碰到任何水才对,那么唯一有可能触碰到的水源,大概就是这为父亲流下的眼泪。
源赖光看到这有些默然。
错误就是错误,哪怕悔恨也弥补不了,就好像苦难不该被称作磨砺。
走马观花的继续往后翻。
他发现神谷世郎愈发心不在焉。
写的日记也越来越少。
甚至有时隔了一两年才写一次。
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去年的时候才有所改观,而字迹愈发暮气沉沉。
[这本笔记写到这里,也差不多该结束了,等到你收拾遗物的时候,或许会看到,也或许不会看到,毕竟你藏在心底的东西,我怎么会不知道。]
[对于你而言,我绝对算不上一位好父亲,所以要跟你说抱歉,哪怕这句抱歉,对于你的人生并没有改变。]
[但我死了之后,你不必再把这个家总是放在肩上,你这孩子自从婚后便十分要强,但你得知道,我走了只是表象,真的不松手的是你这孩子。]
古朴暮气的字迹终结,源赖光拿着笔记本微微出神,拉开拉链的黑色棉服,随着山林间的凉风稍稍掀起。
“还没有帮我烧掉吗?”
带着些许冷意的言语随着山间凉风传入耳中,让源赖光彻底回过神。
他转过头看着神谷圣子。
合拢手中的笔记本,在原地沉默着伫立片刻,在她的视线中开了口。
“圣子小姐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这副手套确定要烧吗?”
源赖光拿起木箱中那针脚歪歪扭扭的手套:“这是神谷伯父织给你的。”
神谷圣子闻言脸色微微一怔。
但片刻后便恢复了自然。
她没有开口说话,目光汇聚在源赖光手里的手套上,虽然表现的若无其事,但眼底却有一股波澜被掀起。
“既然是织给我的东西,为什么不当面交给我,放在遗物里的确可笑。”
她细眸微垂,绝美的脸颊上浮现一抹微笑,像是喃喃自语般的说道。
源赖光没有继续开口说话。
只是把手中的笔记递了过去。
神谷圣子瞥了眼,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响,最终还是伸出手接了过来。
她没有迟疑的翻看起来。
但笔记本非常厚,哪怕她也是走马观花的看,起码也得要三四分钟。
源赖光只是不急不躁的等着。
等到差不多五分钟之后。
神谷圣子合拢上了笔记本。
她整个人比刚才看起来更沉默。
“圣子小姐,你想求死的理由我大概清楚,但就像神谷伯父说的,真正约束你的人不是别人,而是你自己。”
“我们的关系,姑且算是朋友,所以我才会说这些,听不听是你的事。”
“但我想奉上最后一句忠告,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,如果能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帮,不会有任何的推辞。”
源赖光不是机器人,对神谷圣子无论是敬佩还是友谊,亦或者是之前的暧昧,都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求死。
没有了活下去的理念,带着抱着一死的想法,其实很容易察觉出来。
最起码他能感觉到,而且处于自己的身份上,是不想看着神谷圣子这样的人把自己放逐,所以才会说这么多的话,希冀能让她放下肩上重担。
然而听了他这些话之后,神谷圣子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动之色。
反而抬起双眼直视着他的眼睛。
这种眼神逐渐奇怪,让他有种看自己在装傻的感觉,也就是他想要发问之际,神谷圣子终于又先声夺人。
“我想要什么,不是说了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当然是孩子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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