句并不犀利,也没有在急如骤雨的语气下说出,可就是像冰雹般砸进心房,让她感到一阵阵痛楚。
看着源赖光虚影中的脸庞。
以及倒映着流光的眼睛。
她似乎看见了源赖光的期望。
心神恍惚之间,神谷圣子绛红色的唇瓣微微蠕动,有种冲动想说出我没骗你四个字,可怎么也没有底气。
真诚就是说不出假话。
她捏着手中的胶体,手指紧紧攥着指骨泛白,也只能站在原地沉默。
就这样保持了半分钟。
于是源赖光朝着她颔首了下。
然后走了过来,在京都塔的光影下看着神谷圣子,勉强笑了下:“外面风大,你该回去了,我也要回家了。”
“那坐我的车一起回去吧。”
神谷圣子微低着头回应道。
“不了,我自己走,让人来接。”
“我大概知道了,为什么圣子小姐说自己不配拥有爱情的原因,我能够表示理解,但却没办法在我这接受。”
“所以我们的交易也终止了。”
源赖光微微叹了口气,虽然说话很冷漠,但语气中却没有半点责怪。
甚至还觉得她不回答很正常。
然而在神谷圣子的视线中,却似乎看见了源赖光目光中已经逐渐敛去的期待,重新变的平淡且深邃起来。
说罢话的他,径直朝着最近的马路走去,即便路过神谷圣子身边,也没有半点的停留,就这么擦肩而过。
直到身影消失在了附近,周围重新归于安静,耳边也只剩下风吟声。
绚烂的京都塔下,神谷圣子深吸了口气,高耸的胸口不停起伏,哪怕衣服较松,也似乎压的她喘不过气。
手中紧紧抓着的灌胶花朵,在持续用力的情况下甚至微微变形,而她咬着的口腔内壁,嘴角有鲜血流出。
甜腥的味道和痛感同来,刺激着神谷圣子大脑的神经,强迫她还留有理智,可胸中依旧被情绪激荡不已。
哪怕不远处的保镖,也察觉到了神谷圣子情绪的激烈变化,站在原地看了眼手机,有些急忙的走了过来。
“大小姐,家主传话,回去吧。”
“他已经走了吗?”
“源专务已经走远了。”
听到身边中年人的这句话,神谷圣子心里蓦的松了下,连带着紧抓的灌胶花也松开,痛苦的闭上了双眸。
站在原地良久之后才缓过来。
而身旁的中年人默默等待,在她面色疲累的吩咐之后,这才把车开了过来,等她上车之后朝法胜寺开去。
平安神宫的别墅之内。
茶室里灯光充盈,有淡淡的檀香味道四溢,神谷世郎正冲泡着茶碗。
神谷圣子在旁边站立。
漂亮的脸颊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直到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“圣子啊。”
“父亲。”
神谷世郎用木夹将茶碗夹起,用滚水浇烫起来,苍老的眼皮略微耷拉两下后问道:“你真对这孩子有意思?”
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。
茶室内静谧了片刻。
只有滚水流入案板空洞的声音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神谷圣子轻声回道。
微微叹了口气,将手中烫好的茶杯放下,神谷世郎说道:“怪我年轻时不懂事,这才耽误了你的幸福,以至于现在的你连喜欢都分辨不出来了。”
“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。”
神谷圣子的回答依旧冷漠。
即便是这样的语气,也未让神谷世郎皱眉,他只是像个引导着孩子走路方向的父亲,沉默了片刻后说道:
“好孩子,你喜欢的话,就去吧。”
“虽然不知道那孩子出身何处,但既然承载了源氏之名,身后的背景想来不差,你喜欢就不要在乎名声了。”
“而且我宁愿招个婿养子,没有背景也是好事,起码不用担心欺负你。”
“只不过那孩子心思很细,如果他察觉出来我们这场戏,恐怕影响也不太好,说不定还会对你有些反作用。”
看着父亲仍然侃侃而谈,仍然不怎么在乎他人态度的模样,神谷圣子愈发沉默,脸色也比原本晦暗难明。
同时她想起刚才源赖光那抹敛去的期待目光,心中不禁又闪过了窒息般的痛苦,还记起了之前那三朵花。
“他已经察觉出来了。”
神谷圣子忽然出声说道。
神谷世郎挑了下眉,端着茶碗的动作顿了下,混浊的眼珠中绽放出了精光:“这倒是令我倍感出奇了些。”
“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,被推到台前意图现也不明,我几番试探也没有结果,但只看心性也不似牺牲品。”
“这孩子要是牺牲品,我不相信他家中舍得,而且自信仿若与生俱来。”
“我没有收到任何风声,也许是我们这些人太过紧张,而且现在经济下行,即便那些人也不可能重新洗牌。”
经历过泡沫破碎的剧痛后,曾经这条不知痛楚的岛国终于吃痛,面对经济问题,更是开始竭力维持稳定。
像洗牌这种事,哪怕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,也需要顺应着时代潮流才能完成,否则反扑的后果无法承受。
说到底还是他们太怕了。
毕竟这里是京都,大多都是由华族演变而来的豪门,而近几十年来新贵崛起,已经拉倒了太多的同类了。
京都这边就像将行就木的老人。
即便已经日薄西山,可还是如履薄冰,早就丢失了前辈先祖的气魄。
可听到父亲仍然说着这些,神谷圣子的心愈发冰冷,嘴上同样语气平静的佩服道:“父亲真是出色的家主。”
神谷世郎闻言怔了片刻。
从遐想之中回过神来。
然后看向自家大女的眼睛。
冷漠、失望、生疏。
缄默片刻后也似有所觉。
他放下手中的茶杯,手背的褶皱皮肤像是稻草,面对大女那份不好的表情,他只是坐在位上默然了会儿。
良久后才出声问道:
“所以不是出色的父亲对吗?”
“您前些年做的事,就像刀划过肌肤留下的疤,哪怕结痂后掉落了,总归有痕迹在,所以我不用您操心了。”
神谷圣子说完后便低下了头。
无可挑剔的行了礼。
拒绝了这份迟来多年,好不容易抱有期待,但仍旧还不纯粹的父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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