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登时变的鸦雀无声,江朔目力极好,细看那老者虽然须发皆白,但面色已然红润,面上少有皱纹,五官较中原汉人高深,看得出来是西域番人的面貌,但看他装束,举止都与汉人无异,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一双眸子,全无老人的浑黄,仍然是清湛如水。
老者叉手道:“诸位杏林同道,老朽秦越人这厢有礼了。”
台下中医师一起叉手还礼,更有台下近前之人向他问安,秦越人道:“多谢同道关爱,老朽身子还算硬朗,今日请诸位来却不是为了寒暄,而是有一件大事需要诸位鼎力襄助。”
台下有人喊道:“秦大贤难道是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,要我等会诊么?”
另一人驳斥道:“呸,秦大贤医术高超,直追药圣,能有什么疑难?就是有,他辨不明白的,你我又有何德能,敢在大贤面前指手画脚?”
又有一人道:“哎……仁兄此言差矣,所谓术业有专攻,医道广阔,以内外分,有疾医、疡医;以病患分,有小儿医,带下医;还有
专治耳目的痹医,长于针灸的针师;更有画符念咒的巫医。就拿食疗来说,孟余堂便可称天下第一。”
先前一人道:“嘿,阁下是孟庆堂都畿道的主事吧,‘天下第一’这话可说的有些满了。”
马上有人出言:“这位是扶风王焘的弟子吧?王门抄医书的本事倒是不小,却不知还懂得食疗之法呢。”
那人怒道:“家师博采众家之长,整理前朝医家医籍达六十部之多,去芜存菁,修订成《外台秘要》一书,可谓上自神农,下及唐世,无不采摭的集大成之作,比之名为医师实为货郎的食疗医者可不知高明了多少。”
此言一出,台下登时一片哗然,孟氏食疗徒众既多,势力又大,立刻对王门的医师群起而攻之。
王氏门徒却也不在少数,纷纷反唇相讥,其中一人指着先前说王门“抄医书”的那人道:“我没有认错的话,尊驾是法象论的传人,怎么张文仲的徒弟到来挑拨其孟、王二门了?”
那人冷笑道:“我门师祖张文仲乃前朝尚药奉御,文仲通医理,尤功‘风’、‘气’之学,撰有《随身备急方》三卷和《法象论》一卷,可是都收入《外台秘》中咯,难道是你们师祖王焘搞错了么?”
棋盘上下顿时乱成了一锅粥,除了茅山道士没有卷入争论之中,其他医师多已加入论战,吵做了一团。
独孤湘皱眉道:“越人大贤什么都还没说呢,怎么下面就吵做一团了?”
韦景昭道:“福生无量天尊,自古文人相轻,医生却也是如此,互相都不服气,聚在一起就是无尽的争吵。”
独孤问亦道:“医道各派各有专善和独门秘方,恐怕是谁也说服不了谁,这样吵下去恐怕局面马上就要不可收拾了。”
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,孟芦再次跃上棋盘山,运起狮子吼神功,朗声道:“宣圣人敕令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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