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皆是目光凉薄的看着他,中有怒气而不显,越发衬得椅子上的人气势逼人。
“你谁啊?”周秀才看着椅子上的人,声音莫名低了,“是瞿氏让你来的?她让你来做什么?”
苏隐笑了一声。
瞿氏对她赶尽杀绝,倒还知道她姓甚名谁,她这名义上的爹反而是一点眼力劲儿没有。
或许也是从来没有想过,她还有回来的一天。
这人姓周,至于叫什么名字,苏隐还真不知道,自打记事以来,所有人都称呼这人“周秀才”。
周秀才,人人都说是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主儿,在满是铜臭味儿的瑾临城,那可是香饽饽。
应当也没几个人知道,这位周秀才倾尽毕生所学,一次又一次的参加科考,次次落败,后来还是花了银子,顶了别人的位置,才得了个秀才的名。
偏人脸皮忒厚,别人敢称呼他秀才,他当真就敢应。
“你笑什么?”周秀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“私闯民宅,能教你吃官司的。”
“是吗?”苏隐笑意更甚,“我倒不知,这宅子何时成了你周家的。”
想当初,周秀才一介寒门学子,数次科考无果,又因买通,欠下一屁股债,为躲避追债的人,流落到瑾临城,衣不蔽体,食不果腹,活活饿晕在苏家大门口。
苏家见他可怜,好心收留,好吃好住招呼,将他奉为座上宾。
结果呢,这个满嘴之乎者也的男人,强要了苏氏身子,还用苏氏母亲的性命胁迫,逼得苏氏一个字不敢说,强颜欢笑将人招赘进了苏家。
苏家老爷病逝多年,只留得苏氏与老母亲,孤儿寡母,身单力薄,怎么斗得过周秀才?
周秀才一点一点将苏家的大权握在手中,犹觉得不过瘾,竟是将苏宅的门匾摘下,挂了他周家的。
可是,周家,算个什么东西!
苏隐起身,走到那写了周宅二字的门匾前,抬脚将那周字踹出一个窟窿。
“你!”
周秀才气得浑身都在抖,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。
“你究竟是谁?”周秀才从牙缝间问出这么一句。
苏隐反问,“我姓苏,你说我是谁?”
又感慨,“怨不得人都考老了,还只是花银子买了个秀才,真真是……蠢钝如猪。”
“苏隐?”周秀才试探着喊出了这个名字,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,下一刻,越发拧紧,“我是你爹,你竟敢如此同我说话!”
苏隐站在原地,上上下下将周秀才打量了个遍,这才不紧不慢的说——
“周秀才莫不是忘了,我母亲有孕,你说我母亲生的孩子,不论男女,都只是我母亲的种,同你没有关系。从我呱呱落地,直至被撵出宅子,七年间,你未曾看过我一眼,我销声匿迹又是七年,你不闻不问,遑论寻人。此刻想当爹了,可惜我姓苏,同你周秀才没有半文钱的关系。”
苏隐以最淡漠的口吻说着最淡漠的话,分明是再伤感不过的事情,经由她嘴里说出来,除却嘲讽,只剩揶揄。
她甚至在笑。
笑着对周秀才说,“莫说你想当我爹,即便你想认我当爹,我也不愿有你这样禽兽不如的儿子。”
周秀才长相清秀,因着“秀才”这个称呼,平素也是装出一副读书人的清高模样,这时候却是按捺不住情绪,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。
想要发火,奈何苏隐不给他发作的机会。
率先说,“今日,你若将我苏宅的门匾挂回去,我且先不论你谋财害命的事情,你若挂不回去,我约王大人同你喝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