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许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,也许是文艺工作者的思维更感性、语言更生动更具煽动性,著名作家的演讲,在本来就暗流涌动的校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。
以前,同学们议论的时候还有点儿躲猫猫、犹抱琵琶半遮面、害怕被人知道的意味,现在,一切都公开了。
在课间,在休息时,在教室,在寝室里,在红墙边,在饭桌上,同学们三个一群五个一浪聚在一起,高声谈论着“农业社会主义”、“新资产阶级”、“新资本主义”、“资产阶级共和国”等话题。就连在繁重的训练空隙,都有民主、自由、西化等词语像风中凌乱翻飞的枯叶飘进关骏杰耳朵里。
每当这个时候,关骏杰就坐在地上,听着别人的话,流着自己的汗;每当这个时候,关骏杰就坐在饭桌前,听着别人的话,吃着自己的饭;每当这个时候,关骏杰就趴在书桌上,听着别人的话,看着自己的书;每当这个时候,关骏杰就躺在床上,听着别人的话,睡着自己的觉……
在一些好脾气老师的课堂上,有学生不听课了,老师在上面讲课,学生在下面开会。
每到秋冬季节,王教授的哮喘病就会发着几次。也许是吃了关骏杰带的灵芝,今年,他的哮喘好了不少。但不知道什么原因,这几天他的哮喘又犯了。
王教授喘着粗气,一路咳嗽走进教室。他站在讲台上,一手捂嘴咳嗽,一手示意同学们安静。
关骏杰的右前方,四个男同学聚在一堆,看都不看王教授一眼,高声谈论着国家是不是应该全盘西化和怎么全盘西化。而其他同学,有的埋头看书报,有的呆望天花板。几个女同学看着可怜的王教授,眼里满是同情却也无可奈何。
王教授的脸色更苍白了,一阵剧烈的咳嗽把几道虚汗从他瘦削的额头上吐出来,顺着深凹的脸颊流淌。他喘息着说:“同学们,安静,请安静!”
其他同学都端端正正坐好了,那四个男同学依旧谈笑风生,根本不搭理他。
看着颤颤巍巍的老人家,关骏杰心里一阵空洞,脑袋里却有一股汹涌而炽热的怒气潮水般升腾起来,又倒流回去,瞬间灌满全身。
他霍地站起来,指着那几个同学大吼:“你们听不听课?不想听课就滚出去!”
教室里陡然安静了。
那几个同学愣了片刻,互望几眼,半天才反应过来关骏杰是冲他们大嚷大叫。
几个人一阵哂笑,懒散而轻蔑地斜觑着关骏杰。其中一个挑衅道:“关骏杰,你听你的课,我说我的话,井水不犯河水,我们谈论我们的,关你啥事啊!”
“对啊,这教室又不是你一个人的,你才是太平洋警察——管得宽!”
“就是,就算你是太平洋警察,管天管地还管我们拉屎放屁?”其他人哈哈笑着随声附和。
关骏杰的脸绿了:“这教室不是我一个人的,也不是你们几个人的!”
谭永林神情紧张站在旁边,帮着关骏杰说话:“嗨吖,也不是你们几个人的。”
“我没兴趣跟你们扯乌七八糟的事情,也没心情跟你们拉扯教室是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。你们就看看——”
关骏杰指着讲台上捂着胸口佝偻着腰的王教授:“看看王教授,他那么大年纪了,他生着病还硬撑着给我们上课,你们在下面叽叽喳喳像一群乌鸦,你们懂不懂尊师重教?你们还有没有伦理道德?你们还有没有羞耻心?”
关骏杰的一席话把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几个同学身上。
在不屑和鄙视目光的照射下,几个人恼羞成怒了。其中一个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:“没有!就没有羞耻心,就要说话,你要怎么着?”
关骏杰不说话了。他走上讲台拉过藤椅把王教授安顿坐好,微笑着轻声细语说道:“王教授,您先休息一会儿。”
然后,他走下讲台,把牙齿咬得嘎吧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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吧响,在众目睽睽之中闷声走到教室后面,操起一个木凳子疾步走到几个人面前,高举木凳子指着每一张脸说:“你们!都不准站起来!谁站起来就劈了谁!我看是这凳子硬还是你们的脑瓜子硬!”又对周围的同学说:“你们!把桌子和椅子挪开!”
周围的同学赶忙起身,黄贵友马尚荣等一众室友冲过来,叮叮咣咣把桌子和凳子搬开了,腾出了一块地儿,站成一圈把关骏杰和那四个人围在中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