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厢阮容回到自己所居住的正房的时候,这时候三叔谢安自遣人送来了一只羊脂玉香匣。
大丫头海月这厢捧着这羊脂玉匣,恭恭敬敬的站在那。只等着大妇吩咐。
阮容被海辰伺候着解下了披风,而后看着侍弄的兰花草。
“清晨里头嘱托过,叫丫鬟们不许打开门窗,以免冻死兰花草,她们怎生不听话?这叶子都有些发黄了。”
阮嬷嬷依旧是一脸严肃,一丝不苟。
“有嬷嬷在,我自然放心的。既然是三郎送来的宝物,且打开看看吧。”
海霞将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灯置在梳妆台上后,海仙很是积极的上前去打开了羊脂玉匣,然后发现里面有一个丝质的布帛,连忙托举出来,目不斜视的将手中的尺素举过头顶,呈到她面前。
她这才转过头来,竟浮现出极美极美的一道浅笑,小鱼儿愣了愣,一时居然忘记了阮嬷嬷平日里对自己的嘱托,忽然自言自语。
“大妇在笑什么?有什么乐事?还是双喜临门么?”
阮嬷嬷一惊,而后低声斥道:“你这小丫头什么事都敢插上一嘴,果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成,主家的事情,岂是奴仆们可以揣测的?”
“无妨。”
阮容倒是温和的笑了。
“小鱼儿瞧着是个有灵气的小姑娘,如今是不是还没有取名字?长安年岁长了,刚分出去独住,应当要配一个体己的大丫鬟使唤。”
阮嬷嬷的确没想到夫人竟瞧上了自己家这个顽皮的外孙女儿,因着女郎才搬到汀兰阁去,缺人使唤,才把小鱼儿放过去。
“大妇怎如此看得起老奴这个不成器的丫头,倘若能有这般恩赐,陪着小娘子长大,又能得个大名,岂不是极好之事?小鱼儿,还不磕头谢恩?”
小鱼儿呆呆的跪了下来,难道小鱼儿这名字不好么?可是懵懵懂懂的,能陪小娘子长大,她立刻点了点头,跪在地上磕了个头。
这时候阮容温和的笑道。
“今日起,你叫子鱼可好?子非鱼,焉知鱼之乐也。以后你就是女郎的贴身丫鬟了,小姐的大名你可记住了?”
小丫鬟似懂非懂。“从今天开始,我就是子鱼了。”
阮嬷嬷此时也有些动容,当初随女郎从阮家到了谢氏,陪阮家女郎阮容变成谢家大妇,她也嫁给了谢氏族人,而后生了姑娘,只是姑娘身体不好,生下小鱼儿不久后便病逝了,这才把小鱼儿带在身边,教规矩。
“子鱼,你可记清楚了,女郎的大名是谢令姜,字长安,三爷取得字,为的是女郎一生长安,你要殷勤伺候。”
四个大丫鬟一时之间都带着一种格外宽慰的眼神看向子鱼,她们都是大丫鬟,府里头丫鬟过了十八岁,都是放出去或者在府里头配婚的,她们遇到大妇这样温柔的主母自然是再幸运不过的。
“谢谢大妇赏赐,子鱼可喜欢这个名字了,子鱼一定用心伺候。”
子鱼终于反应过来了,当下欢欢喜喜的磕了一个头。
“子鱼既然问我这是什么喜事,便告诉你们,也传令下去,谢家的家仆这个月的月例增加三成。大郎此次出征,大败蛮子,斩了右贤王,左贤王带领所有部族归降,圣上下令,加赐封号安西大将军,升一等爵了,而且大郎很快就要面圣归来了。”
阮容也笑着说道,美人坐在那里,笑起来如同三月的桃花灼灼其华,那些丫鬟仆子更是喜不自胜,原本谢氏的仆人月例就高,如今加赐三成,简直就是喜不自胜。
新得了名字的小丫鬟子鱼,兴冲冲的回来报喜,“女郎,大妇说家君打了打胜仗,如今是安西大将军,不日就要回来了。”
谢令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感觉到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。
在旁人看来,这是谢氏重新崛起的开始,随着明年三叔出仕,谢氏的权势将达到顶峰,而后便是盛极而衰。
此时琅琊王氏风头正劲,还未曾留意到陈郡谢氏的强势崛起,但是随着这道册封阿耶的旨意下来,王谢联姻的心思将甚嚣尘上。王谢的权势结合,带不来任何好处,反而愈加内忧外患,上苍见怜,她还能有十年时间可以谋划,只是比之陈郡谢氏千年传承而言,或许太短也太难了。
今夜在这场忽然而至的大雪里头,谢令姜瞧着外头,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这个最重风骨的时代,她将亲手用权谋诡计打碎这金玉锦绣贮成的金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