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都知道平日里都是大妇在维持家中和城中事务,帮扶家君,可家君贪生怕死,实在不堪为王门子弟。
“说。”
那小厮闭着眼睛,嘴唇有些颤抖的开口。
“家君,此时已经在孙贼马下求情了,说…说要将您献给孙贼,请您速速带着小郎君逃走吧,我等誓死为您断后。”
所有的家兵在此刻都跪在地上,他们真心敬仰谢氏嫡长女,他们王家大妇谢令姜,这位令人尊敬的大妇,又有那样的才华和风骨,却为什么要嫁给家君这样一个平庸的人呢?
空气中似乎愈发有寒意了,有一股瑟瑟之风吹了过来,青色的幔帐似乎也要被吹落了。
谢令姜风轻云淡,看了坐在床旁的刘涛,她温柔地问道。
“阿涛,怕不怕?”
“外祖母,孙儿不怕。”
小孩子软糯糯的声音格外动听。
“三岁稚童尚且不怕,女亦何所惧?”
谢令姜猛地拔起身边的长剑,她手执长柄佩剑,而后命令家兵,“你抱着小郎君,随我冲杀出去。”
家兵们相互对视,然后还是决定听从大妇的命令。
“遵令。”
谢令姜不再是那个居于深闺之中十年的大妇,手起剑落,竟砍杀乱兵数人。
力有不逮,她被捕送于城门之下。
骑在马上的孙恩,双目狭长,王知音尚且还带着笑容,却发现刀剑猛然划过自己的脖子,留下血痕一道。而后刀剑便挑起了他的下巴,似乎只要稍稍使劲就能刺破他的喉头。
“你也配?”
琅琊子弟,谁没有爱慕过风骨卓然的谢令姜?
却偏偏那般女子,竟嫁给眼前的窝囊废。
十年光阴,却已经是隔世经年。
“将军说的对,那般美人我怎么配,下官无福消受,特地赠予大人,还望大人高抬贵手,给下官一条……”
孙恩眸中怒气更甚,而后冷笑一声。
长剑刺入他喉头,谢令姜来的时候便看见这样一幕,她嫁了十年的夫君人头落地,鲜血喷在四周,身边那个娇柔的新宠小娘子娇兰已被乱兵们糟蹋的不成样子。
“夫人自然是颇有清名,待会儿在将军面前软和些,以后必定前程远大。”
挟持她和阿涛来的那个小士官想必是知道些什么的,此时话语里倒多了一些循循善诱的意思。
谢令姜并未假以辞色,而是漠然。
孙恩高高在马上,他起义许久,战无不胜,此时面目上更是倨傲至极。
瞧见那女郎走来,清瘦至极,可用风骨卓然,虽不施粉黛,却也步步生莲。
在这样的暮色里头,他忽然笑了笑。
“当年我也曾想求娶你,家尊说是痴心妄想,谢氏,齐大非偶,可今日也就如此。”
这是起义军,这是叛贼,这是枭雄,这是杀人无数的恶魔。
而后又看着谢令姜身后被家兵抱着的小郎君。
只不过眉角稍稍一动。
下头的人便立即要去抢刘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