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告传出的地方放了一堆甘蔗,黑乎乎的甘蔗背靠背棚在一起又壮实又香甜。
两个男孩儿正在甘蔗屑里翻找甘蔗头,大的那个与我年龄相当,小的那个吗跟我弟弟大小差不多,我竟鬼使神差的拿着手里的鸡蛋朝他们走过去。
这件事在未来很多年后被人提起,我一直去回味去寻找那股吸引我的味道究竟是什么,是缘、是劫、是冥冥之中的注定,都不是,只是因为此情此景**裸的诠释着一个字——穷!
两个男孩都光着脚,在冰天雪地里光着脚,脚背已经冻成了甘蔗色,其中小那个脚趾上长满了冻疮,脓水与雪水混在一起泛着昏黄,包裹着血痂,身上穿的衣裤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洞,有的补了疤,疤的颜色各不相同,有的依旧开着口,露出了里面的肉,已经冻成了酱紫色。
做哥哥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有一块能真正避寒的衣物,做弟弟的或者是因为小被优待了那么一点点,头上有一顶棉帽,那件唯一能带来温暖的物品是墨绿色的,像熟透的西瓜,它有个俗名叫“瓜皮帽”。
哥哥手里抓着两节甘蔗头,弟弟明显不满,吼着闹着要分一杯羹。
这一刻向来以乖巧懂事惹人喜欢的我第一次提了个奢侈的要求,我转过身向妈妈喊:“妈妈,我想吃甘蔗,帮我买一根吗。”
妈妈走上前来,脸上笑盈盈的,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。
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:“多少钱一斤?”
摊主把刮刀往甘蔗棍上拍了几下自信满满的回道:“一角五一斤,妹子,我的甘蔗那不是吹,甜得要命,你到哪里都买不到这么好吃的甘蔗了。”
摊主吹得越凶,那两个男孩望过来的眼睛就瞪得越圆乎。我也再不想克制自己的**,眼睛盯住妈妈的手,那只被寒风吹开一道道裂口的纤瘦的手已经解开了外衣的扣子,因为里面靠胸口的地方补了个小布袋,钱在小布袋里装着。
妈妈欲取还塞的抽了两张出来,两张邹巴巴的纸币比她的手还纤瘦很多。
“你给我们挑一根,不超过一块钱的。”
摊主看了看妈妈手中那两张五毛,喜笑颜开的在甘蔗堆里翻找。
妈妈忙不迭的提醒:“挑节疤少的,我家妹儿啃不动。”
那两个男孩索性不再在垃圾堆里翻找,直勾勾的盯住我的甘蔗,是否只要盯住不放那股子甜味就能跑进嘴里,钻进肚里,带来无尽的甜蜜与温暖。
甘蔗被刨光了外衣,被砍成一节一节又用麻绳捆在一起。
对于花钱这事儿妈妈有些后悔,看见我脸上的笑她释然了,拉住我的手亲切的说:“妹儿,我们要快点走,到你外婆家还早,甘蔗你慢慢吃,要给你外婆外公和舅舅他们留点。”
我抱起甘蔗捆懂事的点点头,上下翻转看全了才从里面挑了最短的那节出来,又懂事的说:“妈妈,我只吃一节,其它的都给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。”
“乖……”
妈妈满足的笑了。
我又抽了最长的一节出来递到她面前:“妈妈你也吃。”
妈妈轻摇头:“妈妈爱上火吃不得甘蔗。”
离开的时候我又看向那两个男孩,他们正在捡我留下的甘蔗头。
或许这一刻我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不懂事的奢侈一次,我没经妈妈的允许抱着甘蔗捆走到他们身边,迟疑中抽了两节出来分别递到他们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