邮政银行24小时取款机前。
我拿着老婆的银行卡,立马打车过来。
取了钱,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,让他在外科门诊等我,这才朝第一人民医院冲去。
父母和我在同一座城市,只不过他们在农村,我在城区。
第一人民医院距离这里不是很远,跑过去应该只要十分钟不到。
抱着拮据的心态,能省一点是一点,我没有打车,也没有扫共享单车。
来到医院,已经是下午三点。
外科门诊,人山人海。
我对这个地方,在熟悉不过了,毕竟在这里照顾了父母大半年时间。
父母出院的时候,我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来这里,还没多长时间,我来了。
同样的心情,同样的地方。
这个医院,几乎要成为我的梦魇,让我看到都觉得恐惧。
“小海,这里。”
突然,一阵熟悉激动的声音响起。
我看向声音的源头,是父亲。
洗得泛白的衣服裤子,一头花白的头发,眼角充满岁月留下的褶皱,满脸胡渣,双眼凹陷,神情极其疲倦。
跟他没出车祸相比,判若两人。
整个人,萎靡了一大截,再也没有以前的精气神。
他说话间,露出因为吸食便宜香烟,而导致的两排大黑牙。
望着父亲,我眼眶有些发热,内心无比自责,如果我有本事,能赚大钱,父母也不用这么辛苦。
不是父亲没用,是我没用,他们将我拉扯到大,已经很伟大了。
我不求大富大贵,只求老天爷能放过我爸妈,让他们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生。
人群中,身体略微佝偻,神情疲倦的父亲,是那么的显眼。
以前,是他和母亲为我遮风挡雨,护我前行。
现在,轮到我来为他们支撑一片天,做他们世界的脊梁。
“爸。”
我叫了一声,快步走了过去。
父亲穿的很差,土里土气,又有一口大黑牙,从他身边路过的人,都离的远远的,不想和他接近。
我没有在乎周围人看我异样的目光,无论父亲怎么样,他都是我父亲,将我养育成人、伟大的父亲。
“小海,你终于来了,刚才你母亲去手术,还念叨着你。”
“妈已经去手术了?”
“嗯,进去大概半个小时,应该快出来了吧。”父亲点了点头,有些担忧的说道。
“妈的伤口是不是很早就裂开了?为什么不早点带她来看呢?”我故作生气的问道。
我不是三岁小孩,自然知道伤口的肉坏死,不可能一下造成,绝对是很早之前裂开的,然后没有去医院处理,导致越来越严重。
在电话中我一直没问,现在见到父亲,自然要问一下,不假装生气,他们不长记性。
“我是想带她来看的,可她一直反对,说不严重,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了,谁知道越来越严重。”
父亲焦虑的拿出两根烟,自己一根,递给我一根。
是五块钱一包的红梅,在这座城市最便宜的香烟。
我接过后,带着父亲来到门诊外面的烟灰桶旁,抽了起来。
“你和沐雪怎么样了?她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过来。”父亲突然问道。
“我和她很好,她现在上班,批不到假,就没来,这次的钱是她拿出来的。”
“你记得好好对她,她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你,可不能让她受委屈。”父亲说道。
“放心吧,您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?”
我和父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。
抽完烟,我们就进去了,给母亲交了费用,便来到手术室门口,等着母亲开完刀出来。
母亲就是伤口的肉腐烂、化脓,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。
可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总觉得不安。
手术室的大门没有打开,我悬着的心根本放不下。
父亲也忧心忡忡的在走廊来回踱步。
“谁是王桂芳的家属?”
就在这时,一位护士走了出来,手里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,表情格外严肃。
“我,我是。”
“我是。”
我和父亲齐齐冲到护士身前。
不安,越来越浓郁。
只有护士出来,医生和母亲都在里面,情况,似乎有些严重啊……
“既然都是,那你们谁签一下病危通知书,病人因为大出血,情况不容乐观,需要你们签字,才能进一步手术,速度快点,现在时间就是生命。”
“我来!”
我赶紧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护士接过,重新进入手术室。
而我和父亲,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。
脑海中,不断闪过护士的话,大出血、情况不容乐观、病危通知书……